下落不明的甜蔷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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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贝扬】堇青石 番外1 诉问

*现代ABO,狗血ooc,私设如山,有生子情节注意避雷

*歌手Alpha贝(A装B)x总裁Omega扬(O装A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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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我来混更了(理直气壮x

贝老师全程木有直接出场(好惨好惨x





到安五岁的那年冬天,功必扬才第一次带女儿回布宜诺斯艾利斯。

小姑娘还不知道什么叫南北半球气候差异,歪着头看功必扬把夏天的衣服叠好塞进行李箱,她蹭过去拽拽父亲的衣角,等他偏过脸来疑惑地问:

“爸爸,现在是冬天,为什么要带夏天的衣服呀?”

蓝凌凌的眸子无邪地闪,映出功必扬微微蹙起的眉头。功必扬关上行李箱,熟练地摸摸女儿的发顶,用温和的语气给她解释。安年纪虽小,领悟能力却很不错,再加上功必扬的讲解深入浅出,她很快就弄懂了其中的道理。

功必扬从来不喜欢编什么假话敷衍女儿的好奇,能让她理解的尽可能讲给她听,除非是什么没有标准答案的哲学问题,他也只能把答案交给遥远的苍穹。

在那片蓝与绿交织的靛青中,藏着所有无法用语言解答的命题。

 

阿根廷有送刚出生的女孩金耳钉的习俗,但是功必扬一直到女儿三个月大才敢告诉家人这件事,典型的先斩后奏。电话听筒里溜进一声细弱的啼哭,对面又惊又怒的母亲突然止住了絮叨,母子之间有很长的一段空白,谁也没有说话。功必扬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,慢慢地伸出手去安抚惊醒的女儿。裹在襁褓里的小姑娘已经长出毛茸茸的额发,是纯正的黑色,和他一样。

接着他听到母亲长长地叹出一口气,隔着屏幕都好像能感觉到其间的苦涩,一点一点,像苦橙叶的气味渗进鼻腔,木质调糅合花香,温柔地按压着疲惫的神经,冲洗掉积压的烦躁。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,就被母亲的声音制止。

“好吧,我相信你,我知道你有分寸。”

未婚先孕对一个Omega来说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,这无疑是在他本来就脆弱的伪装上叠加一颗累卵,谁也不知道何时达摩克里斯之剑就会坠落。不过他不愿意把自己的性别比作那样锋利的东西,在这个社会里它无法成为权力和武器,尽管剑芒始终对准他的眉心。

“是个小姑娘?”

母亲又确认了一遍,功必扬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,摇篮里的小家伙在他的摇晃下已经安静下来,又睡了过去。他垂眸盯着她奶酪般的小脸,食指指尖禁不住诱惑地去戳,绵绵地陷下去一个小洞,真是好软,软到不可思议。

“你给她打耳洞了没有?”

“嗯?”功必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,愣了几秒才想起老家的习惯。“还没呢,她还这么小。”

“这下你妹妹可不能跟我抢了,我要做第一个送她耳钉的人。”

“好。”他想起之前小外甥女出生时,母亲和妹妹为这件事争得激烈,最后还是妹妹抢了先,这次也算是补偿母亲。

“给我拍张照,让我看看我的小孙女长什么样?不不,还是视频吧,顺便让我看看你,都好久没见了。”

“她还在睡呢,晚饭以后吧,老时间。”

被戳脸的小婴儿睡得依旧香甜,小脸蛋肉乎乎的,看上去像憋了口气在腮帮子里,嘴角沾着湿乎乎的口水,微微翘起,看起来做了个好梦。

这么小的孩子也会做梦吗,功必扬想,她会梦见我吗。

 

功必扬还是没忍心带女儿去打耳洞,母亲的第一份礼物通过国际邮政寄了过来,造型精巧的耳钉摆在丝绒盒子里,像两枚星星的碎片。他把盒子打开给小家伙展示了一下,安青蓝色的眸瞬间亮起,挥舞着小手要去够那亮晶晶的小饰品。功必扬取出一枚耳钉在女儿侧脸旁比划了一下,又怕尖锐的尾端戳到她,连忙放回盒子收起来。

等安记事后功必扬才问她愿不愿意打耳洞,他还是尊重小女儿自己的意愿,毕竟每个人的身体属于自己,哪怕是生身父母也无法干涉。还好小孩子的耳垂软,耳针打进去也不算疼,之后就一直戴着那对母亲送的金耳钉,防止耳洞闭合。

中国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航程长达三十几个小时,中途还要转两次机。回老家当然不会带上萨沙,小助理被老板狠心留在本部锻炼,送别之前被布置了长长一串清单的任务。还好安总是很乖,黏在父亲身边也不乱跑乱闹,所以这段旅途还算轻松。

功必扬在飞机上一对一教女儿念西班牙语,安的语言天赋也意外地出众,很快就学会了字母和几个简单的单词,就是弹舌音还有点困难。功必扬拿了一根吸管按小时候的方法帮她练习,等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国际机场降落时,安也差不多掌握诀窍。

安生得可爱又机灵,小小的一只像纯真的雪精灵,进门没过五分钟就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喜爱,连两条宠物狗都蹲在她旁边冲她摇尾巴。功必扬的家庭地位再次一落千丈,晚餐后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,就被母亲赶去洗碗,而弟弟妹妹都围着小侄女转。

不过安最后还是坚持要和功必扬一起睡,洗完澡的小姑娘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等父亲过来给她吹头发,被热气熏熟的小脸泛着鲜嫩的粉红色,湿淋淋的黑发贴着额头,看上去像只被大雨淋湿的小兔子。

功必扬一手举着吹风机一手温柔地按着女儿的发根,安显然很舒服,惬意地半眯起眼睛,神情和功必扬享受的时候一模一样。等把头发吹干,她才敢把脑袋贴进功必扬的颈窝。被爱意泡大的女孩很喜欢也很擅长撒娇,但她总是连撒娇都小心翼翼,猫儿似的试探,感觉到半点不对就收回肉垫。

功必扬对女儿愧疚,觉得自己不够时间陪她,有时候发现安在萨沙面前比在他面前更加放松,半是吃醋半是心痛,最后抱歉的话也没说出口。安实在太乖了,这个年纪的小孩顽皮哭闹的天性刻在骨子里,可她几乎从来没有,听话得像盆任人摆布的花,只要给她充足的水和阳光就能顺利绽放。

这的确很让他省心,可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毕竟他是在养孩子不是在养花,连养一只小狗有时候都要训一训,安的乖巧让他感到古怪的不适。

直到四岁那天晚上,安从幼儿园回来就一直耷拉着脑袋,晚餐也很异常地只扒拉了几口,剩下碗里一堆红艳艳的胡萝卜。

功必扬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,蹲到女儿面前问她发生了什么。安咬着下唇抬起眼睛看他,蓝眸用力地圆睁,可颤抖的眼眶包不住积蓄的泪水,雾蒙蒙地遮挡了水晶般的瞳仁。她的鼻尖很红,一只挑食的小雪兔,掀起的睫毛如他一样纤长却比他卷翘几分,太阳花似的簇拥着眼睛。

他把她搂进怀里,安终于啜泣出声,肩膀那块布料很快就被浸湿了,漉漉地贴着肌肤,汇聚成一汪酸涩的水潭。

“怎么了?”

安一边吸鼻子一边摇头,她的发丝已经蹭得凌乱,狼狈地翘在头顶,却还倔强地保守那点小心思。功必扬决定先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,“那你为什么不吃胡萝卜?”

安不说话,在父亲的臂弯间低着头,手指绞着裙角。

“你不喜欢?”

她终于犹豫着点了点头,幅度很小,好像生怕下一秒就会挨骂。

“那你怎么不早说呢?我又不会逼你……”

他以前以为安没有挑食的小毛病,给什么吃什么,也没注意到她吃东西时的表情有什么变化,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她不喜欢胡萝卜。

“我怕你会不喜欢我……”

安扭捏地低声喃喃,然后把脸埋进功必扬的怀里,很像撒娇,又很像哀求。功必扬揉着小家伙的后脑,细软的黑发如同光滑的绸缎,上面似乎什么阻力也无法存在。

接着他们又谈了很多,功必扬终于知道安的百依百顺是怕惹他不开心,如果他不开心就可能会不要她,而她本来就没有另一个父亲,如果没有功必扬,那就什么也没有了。

如此残酷的苦果,怎么想都不该是她这么柔软的小姑娘该承受的。

他可以给她很多东西,什么物质上的供养都可以,也可以尽量挤出时间来陪她,然而他独独无法补偿那个缺失的角色。她还是个孩子,但她也知道正常的家庭不该只有两个人。

他可以无微不至地保护她照顾她,也可以编造谎言搪塞她,但有些空缺是填补不了的。

大人怕与小孩谈论很多事情,难以保证如公平,不可避免如死亡。人世间有太多说不清又逃不过的东西,那些悬浮在空中的虚无缥缈的概念,再多的言语也只沦落为徒劳,谁都不能保证解释清楚就能让孩子们逃离往后的伤害。

人生就是多彩又残忍,充满可能性又逃不开无奈。

 

功必扬带着安逛遍了布宜诺斯艾利斯,把他童年生活过的地方一点点介绍给女儿。安握着父亲的手四处张望,大眼睛里充满动人的亮色,被南半球夏日的阳光涂抹绚烂,携着和煦暖风轻曳起舞。

午后他们在一家咖啡馆的室外小憩,阿根廷人保留着午睡的习惯,服务员为他们送上咖啡和蛋糕以后就转过了关门的牌子。路上的人稀稀拉拉少得可怜,功必扬也不关心,戴着墨镜仰在座椅上刷手机。

安拿着小叉子专心对付她盘子那块香橙慕斯,冰冷的奶油细腻地抚摸她的唇瓣和舌尖。功必扬面前那杯拿铁散发着让她安心的甜香,那很像功必扬信息素的味道。

功必扬的心情还不错,放下手机又开始和女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,这样清闲的时光实在难得,被中国的繁忙工作压抑的阿根廷人的基因终于又占据高地,阳光晒得他浑身暖洋洋的,好像要把骨头里陈年的湿气都蒸干。

安吃了大半块蛋糕就放下了叉子专心和功必扬聊天,敏感的小姑娘自然是察觉到他愉悦的心情,眼睛转了转突然抛出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。

“我父亲的眼睛也是蓝色的吗?”

自从四岁那晚功必扬用冷漠的口气宣布她另一位Alpha父亲的死亡,这个词语就被涂抹成了不可触碰的黑色,被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包起来丢进时间的角落,上面还贴着大大的红色禁止标志。

功必扬突然摘下了墨镜,浓绿的眸正转过来对上安的目光,纯黑的瞳孔望进去只有一片无色的混沌,沉沉如阳光无法照彻的海域。女孩的脸一下变得煞白,她以为自己触碰到功必扬的逆鳞,没有动静的嘴角似乎已经昭示了他即将到来的怒火。她心知肚明,这个话题早就被打上禁忌的烙印。可又像一颗娇艳欲滴的红苹果,挂在伊甸园低垂的枝头,她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它涂满毒药的表面。

人言可畏,哪怕功必扬对她很好,独身父亲这个角色还是不免惹来揣测,善意也好恶毒也罢,那些压着音量的闲言碎语总会溜进她的耳朵。安早慧也早熟,她很早就明白了第二性别和婚姻的概念,只是她单纯地以为只有结婚才能孕育子女,不管另一位父亲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离开,无法否认的一点是,这份伤害不止回报在她身上。

失去伴侣更痛苦还是失去父亲很悲哀,她想了很久,后来觉得伴侣只有一个,父母亲有两个,在数字的衡量上显然是前者不幸的程度更深。于是她决定多体谅一点功必扬,失去是双向的,如果她不爱他,那他也会变成孤单一个人。

“是,和你很像。”

在安做好心理建设前功必扬居然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,他承认得很平淡,就像几年前应对萨沙的质疑一样,仿佛这件事与他并无多大关系。

“那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?”

“金色。”

“他多高?”

“一米九三。”

“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?”

“柑橘利口酒。”

说完这个词语,功必扬的眼睛微微下压,瞥向安跟前那剩了小半块的慕斯,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,好像是要上扬,又被收了回去。“你还不知道利口酒是什么吧……”

安没有继续追问,她呆呆地盯着功必扬,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只是在出神。功必扬叹了口气,招了招手让安过来。

他再次把女儿抱到膝盖上,帮她整理衣领和发辫,“我当初是骗你的,他没有死,你会见到他的。”

“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?”

“等你长大,我也不知道,你终有一天会见到他的。”

安对着模糊不清的话语陷入沉默,她没觉得功必扬在敷衍她,她读懂了他话语里浅浅的涩。她把身体靠在功必扬的胸膛上,男人的呼吸零散地落在她的发间,拿铁的香丝缕缠绵,已经分不清是人造的饮料还是天然的信息素。她当然很想见到自己的Alpha父亲,金发蓝眸高个子的澳洲人,有柑橘利口酒的信息素。她很喜欢柑橘的味道,利口酒不熟悉,在她狭窄的认知里,酒精是辣的,但利口酒好像是混了糖浆,很甜很甜的那种。

 

“为什么爸爸总是在工作呢?”

安从文件堆里探出头,美丽的蓝眼睛钉在功必扬的脸上,她问的语气很天真,像一丛绒绒上扬的鼠尾草。这是个很好敷衍的问题,就像拿一根小鱼干去戏耍猫咪,只要把小家伙哄走就好。

可是功必扬没有这么做,他的唇间溢出短促的叹息,冲女儿眨了眨酸涩的眼睛,语调还是很愉快,似乎是刻意与她的语气相配,“为了让你以后不要这么辛苦。”

其实他也无法为工作的意义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,忤逆天性的拼命实在奇怪,如果非要数出理由又未免流于浅薄。以前是为了自己的梦想,为了从Alpha当权的社会里当一朵反抗的火花,其实很幼稚,这又不是革命,哪怕这个体系的角落已经是腐臭蔓延,蛀虫密布,可它庞大的躯体还是稳定又壮丽。他只能拔掉巨兽的一根毛,成为利爪下无名无姓的牺牲者,无价值的英雄主义的浪漫,这种想法太过自大以至愚蠢到无可救药。

女儿的出生确实改变他许多,这么一个脆弱的小生命却有着无法忽视的力量和美丽。他总归是不能厌弃生命的延续,繁衍不是义务而是权利,义务是养育,是为自己的选择负责,把降世的后代培养成合格的继任者。

Omega在夹缝中生存的现状并没有改善多少,就像贫穷的阴影不曾消退于阳光之下。他无法预测安以后会分化成什么性别,如果是Alpha或许是幸运的事,Beta也很好,Omega也不会是什么太坏的事。但他还是想为此做好准备,只是拥有足够的财富,会把这条路上许多尖锐的岩石用金钱织成的绒毯覆盖掉,足够消解许多痛苦。

他不奢求女儿能理解这份复杂的祈愿,如果真的能读懂,那她无瑕的蓝眼睛也已经侵染杂质,迟早有一天,但不该是这个时候。

 

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之前他们在庭园的草坪上拍了张全家福,安坐在最中间灿烂地笑,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们都簇拥着她,她该是很幸福的。

候机时功必扬在电脑上敲敲打打,安拽拽他的袖口问他自己能不能吃一支甜筒,功必扬取出几张比索递给她,让她自己过去买,反正距离也不远,那个麦当劳的窗口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。

拿好原味甜筒转身时,对面斑斓华美的巨幕撞进她的眼睛。里面低声吟唱的男人五官英俊,音色同他的眉眼一并深情,长日将尽时一道模糊的暮影,吸收新生的月辉和燃尽的太阳,温度柔和不至炙烫,如两瓣待吻的唇。

金发蓝眸,是很常见的发色与眸色,可安就是觉得特别。小孩子想不到太多浪漫的描述,纯粹的喜欢不是能用缱绻的春风或馥郁的玫瑰表述清楚的,她就是觉得熟悉,好像出生前就做过的一场梦,那一定是个美梦,塞满她所知的一切甜蜜与美好的事物。

比如现在她手里的冰淇淋,她忙不迭地舔了一口融化的顶端,香草奶油冰凉里泛着丝丝的甜,她眨了眨眼便觉得欢喜,跑向父亲前记住了巨幕上的那个名字。

功必扬问回来的女儿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,安只小声地说是因为冰淇淋好吃,功必扬挑挑眉毛,催促她快些吃完,不要把奶油滴到衣服上。

 

回到B城时中国还是凛冬,皑皑的白雪覆盖整座城市,好像倒翻了酸奶,浓稠的液体把坚硬的钢铁森林都伪装成泛着甜意的松饼。

日历已经翻过正月十五,元宵节热闹的废墟还残留在街道上,扯得零碎的红蜡纸和鞭炮的残骸堆在墙角,街角悬挂的灯笼也已经褪色,不复十几天前明晃的红艳。

功必扬带安去取照片,他一向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做派,高领毛衣外套了件短棉服就出门,下面两条细长的腿被紧身牛仔裤包裹。唯一比较像样的御寒措施是戴了顶彤红的毛线帽,刮掉胡子看上去很年轻,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。

安看到漫地的白雪还是没遏制住玩性,雪地靴踩在雪堆里嘎吱嘎吱响,像踏进绵软的云朵里。功必扬干脆放开手让她自己玩,只要别离他太远就好。

取的照片是在阿根廷拍的全家福,色调明艳带着笑,同他们周遭阴沉的雪天对比深刻,捧着那方小小的纸片都像捧着一朵燃烧的火苗。

安踮起脚尖去看,看了很久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其实她对那个缺失的答案再清楚不过,只是她不敢说,好像吐出这个词从喉管到肺叶都会发疼,每一寸毛细血管都被寒意侵蚀。

于是她什么也没说,只是主动去牵功必扬的手。小小的手掌蜷成一团被男人拢在掌心,安静又乖巧。功必扬以为她玩累了,就好好地握着她的手引着她往回家的路走,半道上遇到一个扛着糖葫芦串的老人,就给目光灼亮的小家伙买了一串。

红彤彤的山楂裹在晶莹的饴糖里,像博物馆里摆放的那些琥珀,千万年前曾经跳动过的心脏就这样凝滞在时间之中,变成美丽又可悲的尸体,却不知是腐朽更快活还是如此的亘久更值得。

安给他尝了一颗,甜腻腻的糖浆糊住嗓子眼,山楂肉嚼得糜烂搅在糖里尝不出酸味,他觉得齁甜甚至有几分恶心,可看女儿弯弯的眸只能勉强下咽。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吃甜,不额外加糖的抹茶拿铁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。

糖葫芦吃完也还没到家,路过公园时雪又开始下。亮晶晶的雪片和亮晶晶的雪花在北风里窸窸窣窣地跳回旋舞,纷纷扬扬地装点没有星星的夜幕。这场雪不大也不小,普通得像曾经上演过的很多场雪,循回往复,岁月流逝的潺潺声被掩去,他们好像走在没有开头和结尾的莫比乌斯环上,可偏偏无法挽回地走向死亡。

路灯在雪色和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昏暗,地上一大一小的影子拉长又缩短,模糊与重复让人陷入强烈的幻觉,现实中很多挣扎和焦虑都在此刻消退,如果这条路真的没有尽头,也不算什么坏事。

安又很久没有说话,突然停住脚步仰头,对上功必扬疑惑的眼睛。

“爸爸,我们可以单独拍一张照吗?”

她很少提出自己的要求,功必扬心口颤了颤,他知道这背后藏着繁复的意味,但他不愿意拿成年人的思维揣测小女儿,她还纯洁如雪,在未落地前便让她自由快活吧。

他答应了,路边还是有几个行人,没花什么力气就找到一个乐于帮忙的学生。

安似乎感觉到冷意,雪片落在她的睫毛上苍苍一片,她眨一下眼就会流下一滴雪水。拍照前功必扬替她擦掉那滴眼泪般的水滴,把毛线帽摘下来戴在她头上,又把微微发抖的小姑娘抱进怀里。

“这样可以吗?”他在女儿耳边压低了声问,安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,点了点头,下颌幼猫般地依进他的臂弯,红色的帽子很衬她的蓝眼睛。

雪又变大了些,漫天卷地地落下来,天地都要连成一片。

他在镜头前努力睁开眼睛,怀里温热的一团没有再颤抖,温柔地依偎在他胸膛上。

拍出来的照片效果一般,雪片落了他满头,表情因为用力而让微笑失去了正常的弧度。安却很喜欢,要求把这张照片洗出来给她。

“我想放在我床边。”

女孩软糯糯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,这句话无异于表白,她也从来没对功必扬说过我爱你,拉丁美洲的热情和直率在这对父女间好像被怪物吃掉了一样。

功必扬把女儿放回地面,毛线帽还留在她脑袋上,卷曲的黑发漏出来在两边翘起,隐隐能窥见雪白的耳朵和金色的耳钉。

一片雪恰好落回她掀起的睫毛上,六角的晶状花絮映在那一汪澄澈的湖里,分不清是蓝还是绿。


-fin-

本来想六一发,然而本成年人lei了不想过儿童节

昨天扬扬营业又空降 而我还没存稿更新 6眼珠

想讲很多东西但都没有讲清楚(憨憨叹气.jpg

女鹅以为扬扬是离婚 但实际上他爹是未婚先孕(小朋友还很纯洁不知道有这种操作...!

扬扬母亲的信息素是苦橙叶(类似橘花的味道

就……就这样吧,下次更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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